蘇軾是“活法”說的實踐者、完善者和集大成者,被稱為“千古無匹的活祖師” (舊題楊慎編《三蘇文苑》引袁宏道語)。他雖未直言“活法”,但也有論和“活法”相對的“死法”及“法活”之語。
摘要:胡宿首創(chuàng)的“活法”說,在其實踐者蘇軾手里,表現(xiàn)內(nèi)容之一,即為“行云流水”的“辭達”。本文以蘇軾“行云流水”無愧得中國“意識流文學”理論之名為考論中心,從蘇軾詩、文、詞的結(jié)構(gòu)入手,論述其“意”的各種流向及各種文體的“意識流”手法特色。在研讀基本文獻的基礎(chǔ)上,爬剔清理,將微觀的文獻解讀、文字?焙秃暧^的理論闡釋、分析考論相結(jié)合,匡正了一些誤識。
關(guān)鍵詞:論文,活法說,行云流水,意識流,蘇軾,文學作品
一、蘇軾作品“意識流”成因考察
其《東坡志林》卷八云:“法而不智,則天下之死法也。道不患不知,患不凝;法不患不立,患不活。以信合道,則道凝;以智先法,則法活。道凝而法活,雖度世可也。” [1]因此,從實質(zhì)上說,他是宋代“活法”說發(fā)展中的最重要的一環(huán),只是在文學史上有其用而無其名罷了。
蘇軾之“行云流水”,主要表現(xiàn)于“意”和“文”的同步流行即同步運動。蘇軾的哲學思想主“動”主“變”。他在《御試制科策》中說:
夫天以日運,故健;日月以日行,故明;水以日流,故不竭;人之四肢以日動,故無疾;器以日用,故不蠹。[2]
眾所周知,天地萬物及人事都是在運動和變化中生生不息的。蘇軾以為,文學藝術(shù)也處于不斷變化發(fā)展之中。
在蘇軾看來,一切學問技巧,如詩、文、書、畫等,也是有創(chuàng)始,有演進,再成熟,至頂峰的。這種變化發(fā)展不是在一蹴而就的“劇變”中完成,而是在“微之至,和之極”的“漸變”中實現(xiàn)的。蘇軾云:
陽至于午,未窮也,而陰已生;陰至于子,未窮也,而陽已萌;故寒暑之際,人安之。如待其窮而后變,則生物無類矣。[3]
這是說,由寒至冬到夏,中間應經(jīng)過春的過渡才能完成。這種“漸變”的思想和《周易》的“待其窮而后變”(“窮則變”)是有不一致之處的。其對蘇軾的政治立場和文藝觀乃至一生的遭遇,都有著決定性的影響。“漸變”的思想使他認為:“法相因則事易成,事有漸而民不驚”。[4]
基于此,他于變法,既反對王安石的劇變,又反對司馬光的守舊,而“斷之于中”,始終堅定地處于所謂“中間”派的立場。反對“過”和“不及”,主張“中庸”,使他的思想不走極端,從而提出“無思之思”[5]等命題。在文藝觀方面也是如此。他既標“無意為文”[6],又言要“有為而作”[7];既說“嚴詩律”[8],又言 “詩無定律”[9];既說“雕琢損天和”[10],又言“清詩要鍛煉”[11];既說詩文如“行云流水”,“隨物賦形”,又言其“行”“止”當有“常”,等等。
蘇軾的“行云流水”說,正是建立在這種萬物“不斷運動”的理念之上的。清葉燮論“云”之“行”,曾更細致具體地提及蘇軾之“行云流水”說。其《原詩・內(nèi)篇上》云:
天地之大文,風云雨雷是也。風云雨雷變化不測,不可端倪,天地之至神也,即至文也。試以一端論:泰山之云,起于膚寸,不崇朝而遍天下。……亦可以與此相發(fā)明矣。
而“水之流”則與“云之行”相抗,即以流勢而言,或順或逆,或直或環(huán)……不一而足。但無論如何,“云之行”和“水之流”都要受自然“風”、“物”之影響。分而言之,則前者之“行”,要受“風”的“調(diào)遣”;后者之“流”,“在平地”則“滔滔汩汩,一日千里”,若遇“山石曲折”,則“隨物賦形”。這兩種 “物”之“行”、“流”運動,正好用來比喻文學創(chuàng)作的過程。故在蘇軾這里,“風”、“物”喻客觀事物,“云”、“水”喻文學創(chuàng)作。文學作品,是客觀事物激發(fā)作者情懷之后的產(chǎn)物。文學創(chuàng)作的過程,也就是這種情懷――“作者要表達的心意”的自然“行”、“流”的過程。質(zhì)言之,這也就是所謂“辭達”的過程。
這種把文學創(chuàng)作的所謂“辭達”視為“心意”行流過程的理論和后來西方的“意識流”理論相比,應有相似之處。有學者根據(jù)西方“意識流”理論家們的論述,給 “意識流文學”下了個定義:“意識流文學實際上是以表現(xiàn)人的非邏輯性、非理性、超時空或無意識的精神活動為主要內(nèi)容的文學”。[12]如這一定義可取的話,則蘇軾之“行云流水”說,確實可當之無愧地得中國“意識流文學”理論之名了。因為:
(一)蘇軾《自評文》說詩文之“意”,如“萬斛泉源,不擇地而出,在平地滔滔汩汩,雖一日千里無難。及其與山石曲折,隨物賦形,而不可知也。所可知者,常行于所當行,常止于不可不止,如是而已矣。其他雖吾亦不能知也”;而《答謝民師書》說“求物之妙,如系風捕影”。其所謂“不擇地而出”、“不可知”、“不能知”、“系風捕影”等,都有“非邏輯性、非理性、超時空、無意識”的一面。但這不是故作神秘,而只是說不能用邏輯思維的方法去推理、判斷,一一落實而已。(二)蘇軾強調(diào)的“無意為文”等,更與“意識流”文學的定義相通。(三)蘇軾文藝創(chuàng)作是對“意識流”文學理論的具體實踐。
下面擬從蘇軾文藝作品的結(jié)構(gòu)入手,論述其“意”的各種流向及各種文體“意識流”手法特色。
二、蘇軾散文中的“意識流”手法特色
劉熙載云:“文貴于達,直達、曲達,皆達者也。就一篇中論之,要在各因其宜,不拘成見”。[13]蘇軾文意之流向亦大體可分為直流和曲流兩類。而直流又可分為:
(一)順流
如《牡丹記敘》:
熙寧五年三月二十三日,余從太守沈公觀花于吉祥寺僧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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