韓東,著名詩人作家,1961年5月生于南京。8歲隨父母下放蘇北農(nóng)村,1982年畢業(yè)于山東大學哲學系。很多文學愛好者也對韓東的作品進行過一些研究,本文是一篇文學論文范文,主要論述了反叛的精神分析。
摘 要:作家韓東的小說敘事呈現(xiàn)出與傳統(tǒng)、先鋒斷裂的新質,其平淡、松弛的敘述,異常冷靜,貼近本色。通過這樣的敘述反叛故事結構的外在緊張狀態(tài),一切傳統(tǒng)意義上故事性突出的地方,他的小說均予以拒斥。韓東強調(diào)個體生命的生存體驗,并通過對人物“關系”的洞見和表現(xiàn),反思人的存在方式。
關鍵詞:韓東,反叛,關系
閱讀南京作家兼詩人韓東的詩《有關大雁塔》,驚詫于韓東對世界的體認竟至如此不動聲色的冷漠地步,他仿佛用這樣一種口氣在對人說話:世界既不像有人告訴你的那樣有意義,也不像有些人所說的那么荒誕,它存在著,就像你當下直接感受到的那樣聳立在你的眼前。如此而已,至于別人附加在它身上的種種意義和價值,既和你無關,也未必對這個世界合適,因而盡可以不予理會。韓東的此類詩,給讀者的感覺是詩人用心表淺,看重簡單和單純的表達與理解。然而細心的閱讀者在感覺之下又會有理性地考量――這應該是韓東有意為之,其間有一種策略與心機,他試圖與語言一道密謀,以旁觀的方式冷不丁地揭穿我們已經(jīng)習慣了的生存景況背后的空洞和悖謬。韓東懷有一種堅持現(xiàn)象學立場的人通常都有的野心,他的目的是想用這種淺表的用心,把原來附加在抒寫對象身上的意義和價值統(tǒng)統(tǒng)消解掉。于此我認定韓東是文場上的反叛者,他的詩歌有背離“朦朧”詩和“文化尋根”詩所體現(xiàn)的社會和民族拯救者的激情沖動,而向非社會、民族及非英雄的個人抒情轉換的意義。他反撥80年代的朦朧詩,他的口語化、讓事物直接抵達現(xiàn)場、“詩到語言為止”[1]、對詞語的還原,是中國詩人80、90年代最自覺剝離意識形態(tài)的污染,走向形式也即走向內(nèi)容的自覺表述。他從體制中抽離,辭職做自由撰稿人,這是個體對心靈自由的追求,也是對文學藝術的虔誠,把自己與體制的臍帶自己剪斷。
韓東在小說界的影響,從“斷裂”[2]問卷的設計和震蕩開始,由此可看出他小說取向上的反叛策略。他不屑于拼湊與模仿,也不刻意標新立異,更不取巧地在縫隙里鉆營,他總是以一種反叛性姿態(tài)展現(xiàn)自己。這種姿態(tài)在韓東那里,不是靠某種外在的或純技術性的東西支撐起來的,而是精神的洪流沖擊而成,它顯然是詩人韓東的延續(xù),這樣的姿態(tài)使韓東的小說創(chuàng)作顯露出異于他者且值得關注的新質。
我們接觸韓東的小說文本,首先感受到他的小說敘述的冷靜。韓東注重敘述,試圖放逐抒情。和他的詩歌一樣,其小說寫作直接到事物現(xiàn)場,把所謂的意義讓位給一個個事件。韓東的小說多采取第一人稱的敘述,小說里的現(xiàn)實也是相當真實的。這使我們不由得將他的小說與他自身的經(jīng)歷對應起來,看出自傳的影子,這可能是韓東給讀者設下的陷阱。我發(fā)現(xiàn)韓東在他的小說中,總是致力于在社會現(xiàn)實與語言現(xiàn)實之間制造細微的差異,最后的結果是造成了語言現(xiàn)實對社會現(xiàn)實的解構效果,展現(xiàn)出一種與現(xiàn)實的似夢似真的朦朧關系。韓東曾清晰地闡述過自己對于小說的理解,他把自己的小說稱作“虛構小說”。他覺得小說是一個虛構的世界,虛構作為一種小說方式幾乎是不言自明的,韓東的小說總是把生活中我們習以為常的那種“被湮滅和潛在的可能性”[3]不動聲色地挖掘呈示出來,從而不經(jīng)意間給我們靈魂的震顫。從這個意義上說,他的小說是“虛構”,但卻更近乎“寫實”,只不過,“寫實”和“虛構”在他的這種對生活無限可能性地展示中已經(jīng)泯滅了界限,而成為一種一而二,二而一的存在了。
韓東是一個非常強調(diào)個體生命的生存體驗的作家,“我認為的生活是常恒而根本的,如人的生老病死,吃喝拉撒以及愛恨情欲,它們展開的具體方式時有變化,但感受這些的心靈始終進化甚微,生活就在此處,它不是我們可以任意選擇的東西,它必須如此而不被我們所左右,這才顯出了它的重要性。說到底,生活就是命運。生活是生命的質量體驗,而不僅是數(shù)量的平庸積累。”[4]也因此韓東的小說極盡展示卑微的生命活動中情感的斑駁圖景。人類基本的情感――愛情、男女之情,以及人與動物之間的感情在韓東的筆下得到精確入微,深刻犀利地展示。在其創(chuàng)作過程中,生存的情感往往被抽象為“關系”。對“關系”的梳理和編織是韓東小說的特殊興趣所在。“關系”可謂韓東小說敘事的興奮點,韓東在對人物之間的各種不同“關系”的表現(xiàn)與剖析上展現(xiàn)出濃厚的熱情。他的幾乎所有小說都以對主人公之間“關系”的探討為中心內(nèi)容,而從不同層面、不同視點對各種不同“關系”的透視也正構成了生活可能性的源泉。通過對“關系”的具象展示,韓東觸摸到被生活的紛繁煙云所遮蔽了的人的一般生存狀態(tài)。韓東以《同窗共讀》為題完成了一個短篇和一個中篇,兩篇小說雖然故事線索和內(nèi)涵不同,但對于人與人之間“關系”的透視卻是共同的主題。短篇以三個女同學之間“關系”的層層剝離為基本線索。末末和林紅本是形影不離的朋友,但她們內(nèi)心卻又在深深地較著勁,以致于在戀愛問題上分道揚鑣。其后末末與宋曉月成為朋友,但宋曉月只不過是末末表達對林紅仇恨的工具。小說通過她們“關系”的演變,把主人公心理的病態(tài)性呈現(xiàn)出來,并最終以林紅和末末的和好如初,向讀者揭示了林紅和末末有同性戀關系這一事實。中篇《同窗共讀》在題材上雖然與短篇有相似之處,但小說在展示女性之間“關系”的同時,增加了對于男女間“關系”的透視。尤其以“我”(孫妍)和蘇青、蔡冬冬等幾個女性之間的復雜“關系”的反復變幻以及“我”、小霞為許德民而明爭暗斗的心理關系的呈現(xiàn)最引人注目。在種種“關系”的變化中,主人公內(nèi)心的痛苦與歡樂,矛盾與思索,平常人性中的高尚與卑下,自私與自戀等等靈魂深層景觀一一呈現(xiàn)!锻肮沧x》把生活的可能動態(tài)立體地凸現(xiàn)在小說時空中,算得上是最能代表韓東寫作趣味的小說。韓東的另一個中篇《房間與風景》也是一部對生活中“關系”的把握有突出成就的小說。這篇小說起作用的是空間關系,作品的開頭讓我們在作者營造的荒誕感中意識到城市生態(tài)的不和諧狀態(tài)、物的擠壓與人的無足輕重。隨著樓層的升高引起居民與工地之間關系的種種變化,在這種變化中凸現(xiàn)出莉莉與窺視者的關系,在小說由淺表向深層的逐步挺進過程中,人的欲望的沖動與被壓制造成的極度焦慮與恐懼得到盡情展示。作者的筆觸讓我們看到在種種現(xiàn)實利害關系之下潛隱的更為真實的關系狀態(tài),一場窺視與反窺視的較量就在樓房高度的變化中生動地上演,最后以窺視者的摔死和莉莉生下一個失聰?shù)暮⒆油杲Y了這場戰(zhàn)斗。作家巧妙地在一個平常的生活現(xiàn)象中發(fā)現(xiàn)了隱藏的可能性,并以對比的畫面形式進行立體地表現(xiàn),從而深刻地把握了當下人生存中的無奈、無聊而又尷尬的狀態(tài)。韓東通過對“關系”的抽取和聯(lián)結,穿透現(xiàn)實生活的表象,表現(xiàn)對現(xiàn)實性的疏離和超越,對可能性的深入發(fā)掘與接近,由此他的小說的智性品格和思想力度也突出地體現(xiàn)出來。 應該說,韓東通過對“關系”的洞見、捕捉和表現(xiàn),獲得了一種觀照和反思人的存在方式,并且成為支撐起韓東小說世界的內(nèi)核。因此一般所謂題材劃分對于韓東都失去了意義,知青題材、城市生活、童年記憶等,在韓東小說獨有的“關系”映照下獲得了內(nèi)在的一致性,它們在小說中共同指向了人存在的一般狀況。分析韓東的小說,找清了人人關系、人事關系、環(huán)境、時間、空間,就可把握他的小說的精髓,這里面的著力點是情感。韓東的小說傾向于引領我們體驗卑微生命的真實,引領我們感受為匆忙喧囂的節(jié)奏所淹沒,為枯澀單一的模式所削割的心靈細節(jié)。在根本上,這些小說貼近寫作者生活本身,服從于作者內(nèi)心的召喚,為此韓東經(jīng)歷著藝術的反叛,尋找著接近真實,灌注著靈魂聲音的言說方式。
韓東提倡一種有理想的寫作,并且強調(diào)寫作和真理的關系。“我認為我的寫作本身就是在追求真理,或者我寫的東西就是在趨近真理。在我的想象中,文學只有在和真理相關的時候,才是不浮泛才是有意義的。”[5]韓東小說創(chuàng)作的高峰期不是在熱衷集體話語、宏大敘事的80年代,而是在90年代無名化的平常瑣屑的生活之流中,他的“有理想的寫作”只能在個體生活的經(jīng)驗中通過個人化體驗認知來進行,他的追求真理、與真理契合的寫作,也只能是個人生活的真理寫作。韓東的創(chuàng)作是對人的基本處境的理解,他努力從生活中發(fā)現(xiàn)一些根本性的人生主題,揭示了人的可憐性、障礙感,以及人生固有的悲劇性。韓東筆下的人物大都是很可憐弱小也很戲劇化的,他(她)們?yōu)橐患虑槊γβ德、東奔西走,但是結果并不見得怎么樣!豆沤苊鱾鳌分械墓沤苊、《在碼頭》中的壯漢等,曾經(jīng)很出風頭,但下場又如何?《花花傳奇》寫心靈受到創(chuàng)傷的貓在自己毫無控制能力的環(huán)境中卑微地生存、死亡。韓東的小說不著力間展現(xiàn)著人與物的可悲處境。其小說《障礙》,顧名思義體現(xiàn)了障礙的主題。這篇小說表現(xiàn)了人類生存無法逃避的根本性處境,就是人與他人、人與世界的障礙感。障礙在這里是一種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處境。人生的伸展實際上時時處于種種難以克服的障礙之中,所以人的自由本質是不可能實現(xiàn)的!墩系K》作為一篇戲劇化了的小說,里面的人物可以說互為障礙,王玉算得上是兩個朋友之間的障礙,朱浩又是石林和王玉之間的障礙……四個人之間互為障礙,關系絕不單純,這種復雜的關系極有戲劇性,滲透于其中的悲劇意味也很重。《障礙》中,夫妻間的感情、朋友間的友誼、戀人之間的愛情原本雖不是那么動人、那么牢靠,卻也處在相對穩(wěn)定的狀態(tài)。但這些無一不在隨著王玉的到來所引發(fā)的性的狂歡交合中風雨飄搖,面目全非。韓東說:“對于某些看似可笑的東西,它的某些因素可能就是很沉重的,對于我的這篇小說也是這樣,你也可能透過這種輕松讀出不同的東西。”[6]關于人的悲劇性處境的思考和表現(xiàn),在韓東的很多小說里都有所體現(xiàn),比如《交叉跑動》、《禁忌》等。在《交叉跑動》中,浪子回頭的李紅兵傾心于女大學生毛潔,但他滿懷的摯愛很快窒息于性的奴役之中,熱血、眼淚、潮濕、瘋狂、癡情最終成了通往冰冷的絕望之路的鋪墊。這些無疑都在表達人的悲劇性存在。通過對性的描寫,那種心理上的下流,性心理過程中的曲折、卑劣、折磨、負荷以及無意義的狀態(tài),對普遍人性存在的黑暗之處的深在解剖,展示人存在的悲劇特征。
與韓東提倡的“趨近真理的寫作”相關,他的小說敘事呈現(xiàn)出與傳統(tǒng)、先鋒斷裂的新質。其平淡、松弛的敘述,異常冷靜,貼近本色,通過這樣的敘述反叛故事結構的外在緊張狀態(tài),一切傳統(tǒng)意義上故事性突出的地方,他的小說均予以拒斥!堕L蟲》中兩個有著至深聯(lián)系,再度相逢卻不相識的女人,其命運在一般的故事里可能衍化為篇幅十倍于此的鋪敘。而韓東卻借此將我們的心智引向對故事構成的內(nèi)斂狀態(tài)的把玩,其平淡松弛的故事表層下緊繃著敘事的張力,從一個事實到另一個事實,從一個場景到另一個場景。韓東寫得好像很隨意,沒有象一些作家那樣刻意地注重情節(jié)發(fā)展的連貫性,或人物的心靈邏輯,但這種散淡的寫作風貌其實是一個騙局:它的背面隱藏著作家濃厚的刻意雕琢的成份。韓東不按照傳統(tǒng)小說的結構方式組織他的小說,使讀者所謂傳統(tǒng)的閱讀期待落空,繼而發(fā)掘一種新的閱讀經(jīng)驗。韓東的小說設計是對人們閱讀習慣的挑戰(zhàn)。他的有些作品從傳統(tǒng)小說的意義上看簡直不可理解,有人就曾說《三人行》幾乎不可卒讀――不明白作者究竟要講什么,那樣耐心地、幾乎事無巨細地如流水賬一般寫三個青年在某一時間的作為,那些日常生活化的無中心的瑣屑作為究竟有什么意義?整個小說好像是沒有故事。而有的作品如《利用》、《煙火》、《前湖飯局》等,顯然是有故事可供發(fā)掘的,但作者又輕易放棄。其實,如果沒有傳統(tǒng)小說的慣常閱讀期待,韓東的作品是不會產(chǎn)生希望中的效果的。韓東的敘述相對于傳統(tǒng)敘事,是一種控制的藝術[7]。在韓東的小說中,我們很少看到人物對話的記敘和對景物的描寫。即使有也是在敘述的流動狀態(tài)中完成,極其儉省且與人物事件緊緊地嵌合在一起。在韓東的敘述中,我們看不到平滑、柔弱、綺麗、典雅的語言,以及不動腦筋,不逾常規(guī)的鋪敘。我們看到的是韓東一如他在詩歌創(chuàng)作中所表現(xiàn)的:于平淡中見詭譎,對小說語言魅力的注重。也許只有象韓東這樣從事過詩的寫作的作家才能真正做到。在韓東的小說敘事中,我們不難感受到詩的語言方式對小說語言方式的滲透,復沓、空白、跳躍、凝縮、切換等在韓東的小說敘事中,形成了獨特的語言狀貌和敘事節(jié)奏,韓東小說的獨特性正包含在其中。韓東的小說喜歡也習慣用一種直截了當?shù)恼Z言陳述和描敘。如果拿繪畫的色彩與線條作比的話,韓東在色彩與線條之間選擇了后者,他好像感到較之色彩的涂抹,線條勾勒難度更大,它本身的美學意味和表現(xiàn)效果也就更加強烈。韓東往往通過詞語的出其不意的組合,既準確地勾勒輪廓又產(chǎn)生出豐富的意蘊,因此可以說是一種“線形語言”,而“線條”象是他小說中的骨骼。如《乃東》[8]中對乃東家的豬瘦,長不大,賣不到錢這一事實如此陳述:“乃東家銀行里的唯一職工罷工了。”在這樣的陳述里,敘述的意義基本超過了事件本身,通過這樣的語言表述,我們似乎更能體會到生存的艱難與堅韌,希望的卑微及其落空后的無奈,同時還有源于智慧的幽默感――韓東小說常有的黑色幽默也就生發(fā)出來了。
讀韓東的小說,感喟其文字間深蘊的嚴肅深沉的生存意味。與一些充滿游戲精神的作家相比,韓東從沒有放棄思考人之處境這一深刻命題,加之他在文字運用上成熟的藝術感覺,可謂是當下中青年作家中探尋人的靈魂具有代表性的一位?梢哉f韓東在本質方面把握到了我們身處時代的精神癥候,不失為一個詩性兼智性的寫作者。另外韓東的創(chuàng)作也沒有被某種固定的東西禁錮,沒有被沉滯的理論定義。韓東的文學創(chuàng)造盡管已經(jīng)取得了不俗的成就,但他依然是我么時代新鮮生動、反叛而銳利的韓東。
反叛的韓東未來依然有著無限的可能性。
注釋:
[1]此乃韓東的詩歌主張,他曾經(jīng)在多個場合表達該觀點,即遠離各種社會與文化的污染,遠離詩狀態(tài)中的各種自以為是,把能放下的都放下,回到最初的寫詩狀態(tài)中。
[2]1998年,韓東和朱文等發(fā)起題為“斷裂”的行為。
[3]《智性的寫作――韓東的小說方式》曉華汪政《文藝爭鳴》1994年第6期
[4]《清醒的文學夢――韓東訪談錄》林舟《花城》1995年第12期
[5]《時間流程之外的空間概念――韓東訪談錄》見于《小說的立場――新生代作家訪談錄》張鈞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
文學論文發(fā)表期刊推薦《社會科學論壇》是人文社會科學綜合性學術半月刊,全年出版第1至24期。每期208頁,異型16開。單數(shù)期每月10日出版,雙數(shù)期每月20日出版。 從2010年第1期起,本刊將做重大改版。屆時,封面學術氣息將更加濃厚,裝幀設計(包括開本)將更加大氣,期號標示將更加規(guī)范,欄目設置將更加科學,所刊文章及編校印質量將更加上乘。取消原上半月期學術評論卷和下半月期學術研究卷的形式。